2018走出轮回：一个2008金融危机亲历者的10年反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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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，美国股市的大幅下跌引发了全球金融市场的剧烈震荡，每10年一次的金融危机在市场上流传。今年复杂的形势确实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。在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中，作者在一家外资银行工作，而这家银行恰好处于风暴的中心，他的工作和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。十年后，回忆危机的细节仍然给我们很多启示。

预警、报警、诊断和治疗

相隔10年的1998年至2008年间的危机确实令人印象深刻，但1988年的世界在1998年之前的10年里没有发生危机。1988年，美国标准普尔500指数上涨12.4%，日本股市上涨39.8%，这是1987年股市崩盘后的辉煌表现。事实上，1987年的股市崩盘只是前7个月飙升40%之后的一次大调整。1987年，美国标准普尔指数仍上涨了2.0%。

这样，说每10年就有一次危机似乎不太正确。

事实上，任何危机的发生都是“不确定的”，更不用说报警，甚至预警都很困难。

金融危机是金融体系中“疾病”的猛烈爆发。在医学领域，有一种很难预测何时会发作的可怕疾病——癫痫。癫痫是由大脑神经元突然异常放电引起的。癫痫伴随着突然失去意识、全身抽搐、咬舌头和其他可怕的症状。癫痫发作突然，持续时间不超过几分钟，但非常危险，甚至可能导致猝死。

科学家希望通过脑电波和皮肤电等信号提前发出警告，即使是提前一分钟，对癫痫的警告也是非常有价值的。但是到目前为止，科学家们一直徒劳无功。

2017年，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批准了一种智能手镯，它可以通过异常的皮肤电活动来监测突发性癫痫。但这不是一个早期预警，它只是一个警报——当情况发生时的警报。然而，它的意义也非常深远。如果癫痫患者佩戴手环，一旦突发癫痫，系统可以立即通知其他人，从而获得宝贵的抢救时间。

2008年的金融危机有太多的早期预警，在当时被认为是误判而被忽视。直到危机完全爆发并造成巨大损失，危机才被“敲响警钟”。

2008年，海外市场从9月份开始暴跌，同年3月，贝尔斯登首先破产，这是危机前最大的警告或警报。然而，在从3月到9月的整整6个月中，大多数人对即将到来的“10级地震”不够警惕。

我在ABN银行的全球衍生品部门工作。2008年4月，我们还为逢低买入的美国投资银行设计了一种期权产品，押注美林、雷曼、摩根士丹利和高盛的股价在未来12个月内不会再次下跌。

我们仍然在衍生品方面与美林竞争，我们的报价总是不如美林有竞争力，因为美林可以给衍生品部门更高的融资成本来购买期权，我们非常沮丧，但我们还没有深究为什么美林的内部融资成本如此之高。

2008年9月13日和9月14日是周末。我们举办了年中部门团队建设活动，总结了上半年的良好盈利情况。在此之前的周五，我们都知道美林疯狂地在市场上借钱，美林可能有问题，但这只是说说而已。美国财政部长周五表示，如果雷曼出现问题，美联储不会提供帮助——只是“如果”，雷曼兄弟的股价下跌了13.5%。在它习惯于暴跌的那一年，它没有跌得太多。

在一次愉快的周末旅行后，我习惯性地打开了彭博的网站，但我看到了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消息——美林被迫被美国银行收购，雷曼破产。

此时，我们还没有感受到中国全面的金融危机。尽管我们的a股在2008年9月从2007年的高点下跌了一半，但痛苦仅限于投资者。去年八月，我们刚刚成功举办了奥运会。不久播出的中央电视台纪录片《大国崛起》记录了12个国家的崛起。我们也期待着奥运会后大国的崛起。我们仍然不知道海外金融危机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。当时，在中国的经纪研究机构中，甚至没有几个分析师能够理解海外市场——不像现在许多经济学家总是谈论美国和海外市场。

10月之后，全球风暴将真正到来。危机从金融迅速蔓延到实体经济，中国对外贸易在第四季度大幅下降。我们终于知道，金融危机与我们不无关系。总理喊道:信心比黄金更重要。

这时，我们终于“诊断并确认”了危机，但它已经是一种严重的疾病。每个人都知道下面的故事。我们的治疗方法是迅速推出4万亿元。美国的解决办法是用各种资金拯救市场，购买资产，降低利率，清理市场。

回顾过去，美国是2008年金融危机的根源。美国对此案的补救措施及其效力持续了很长时间。到目前为止，美国股市已经从最低点上涨了三倍，创造了数百年来美国牛市的历史新高。因为疾病的根源不在中国，所以中国恢复得相对较快。当时的治疗是否最好并不重要。我们需要面对的是如何加强自己，不要让自己成为未来疾病的根源。

宏观和微观，大社会和小生活

在这场危机中，宏观和微观、大社会和小生活都受到了严重影响。

2008年10月国庆节那天，我搬进了新房子，这是我2007年在上海用奖金买的第一套套房。在过去的两年里，2007年是我第一次拿到这么多奖金和几十个月的工资，这证明了华尔街确实是一台赚钱的机器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。2008年国庆假期的第五天，在新房子的电梯里，我习惯性地拿出当时对外资银行来说功能强大的工具——黑莓，上网。我发现前一天晚上标准普尔指数下跌了8%，我的腿突然感到软了。我非常担心奖金会被毁掉——事实上，这不仅仅是奖金。当时，我没有想到金融危机会对经济、行业和个人产生如此大的影响。

在个人层面，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波裁员浪潮。投资银行是一项逐部门的工作。拥有大型商业银行的花旗银行在2008年和2009年裁员超过20%。每个星期五，你都会看到有人带着一个纸盒离开。有些人很乐意离开，因为他们可以一次获得几年的解雇补偿。

更多的是一种心理焦虑。你正处于事业的巅峰，但突然你失业了。去哪里找工作？因祸得福就是因祸得福。第一批被华尔街解雇的中国高管很快在国内金融机构拿到了高薪，人们热切期待着他们的回归。国内金融业人才的大发展与金融危机有关。事实上，“危险”意味着“机会”。

然而，许多2008年毕业的优秀毕业生没有机会进入大型外资金融机构。十年前，外资金融机构的待遇、发展和人才素质是当时中资机构无法比拟的。我的许多朋友在那一年收到外国银行的录用通知后就被取消了，他们不得不赶紧去找工作。在经历了多年的痛苦之后，10年过去了，他们在中国的金融机构表现出色。现在，中资金融机构可以完全击败任何外资。

许多宏观研究和宏观政策在制定时没有考虑政策对个人的影响。从宏观经济的角度来看，一项宏观政策是微不足道的，但它会影响生活在这个小领域的个人和家庭的发展、工作成本，甚至所有人的发展。个人成为无足轻重的“成本”。

日前，深圳福田区出台了支持私募股权基金的政策，深圳成为唯一一个欢迎私募股权基金注册的一线城市。私募可以说是喜极而泣。此前，由于p2p热潮的影响，许多地方的投资企业注册被暂停。这将影响数以千计的私人股本从业者，他们的业务将被立即暂停，他们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寻找友好的注册地。暂停投资企业注册对当地gdp的影响可能微乎其微，但这些私募基金从业者却成了“成本”。

私募股权仍然是一件小事。

在金融市场上，有太多的重要事件是由蝴蝶效应引起的。宏观事件通常是由微观事件的积累和发酵引起的。为什么如果银行间结算是t+1，即使交易员和后勤人员被迫死亡，也应该按时结算，而不是稍晚一点？因为一天后是5亿元，后面还有10亿元和100亿元。对方担心你违约。一旦失去信用，连锁反应将导致流动性的突然枯竭。金融危机的根本机制是流动性危机和信用危机。

在2008年的市场危机中，美国金融市场直到2009年第一季度才见底并稳定下来，标准普尔指数跌至700点。原因之一是许多对冲基金因季度赎回而关闭，资金从市场的流出要到2009年3月底才能完成。金融市场是由许多意想不到的因素综合而成的，并通过复杂的非线性逻辑形成其运行方向。

宏观研究和政策制定应该保持对微观进化逻辑和宏观复杂性的敬畏。到目前为止，我们还不清楚2015年股市崩盘是如何发生的，当时某项政策是否正确，或许3.0版的股市崩盘不会发生。我们无法得出最终结论，当时美国政府是否拯救了雷曼，也没有发生这样的金融危机。

与医学不同，在金融领域很难准确诊断疾病。头痛可能是由脚痛引起的。一种治疗感冒的药在感冒变得很严重后会使心脏受伤，这引起了一个大问题。

谨慎的诊断，谨慎的治疗，没有人为的危机

因此，谨慎是理财的第一原则，这是绝对正确的。医疗事故时有发生，不是诊断错误就是治疗错误。在金融领域，绝不能出现类似医疗事故的人为危机。

不要把小病变成大病，也不要把大病变成大病。金融系统有自己的运行机制，就像人体有免疫系统一样。防范和控制金融风险的核心是建立一个强健的免疫系统。

在宏观层面上，免疫系统有中央银行和各种监管机构，以及各种基本政策，强调制度化、系统性、连续性和广泛性；在微观层面上，每个市场化的金融机构和投资者都有自己的风险控制体系。当杠杆率高时，他们会下跌，价格会大幅上涨，他们会减少头寸。然而，在市场修正和误差修正中会有时间延迟、市场情绪和成本。

这是一个以市场为导向的金融机构。宏观监管当局应该尽量不要干预太多的微观市场决策，也不要用太多的窗口来引导它们，从而形成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微观市场。金融市场最害怕的同时是一致的方向。如果所有人同时减少头寸和杠杆，结果将是系统性和灾难性的。

在微观层面，在数百个机构中，每个人的决策时间不同，决策努力也不同。今天你降低杠杆率，我不会动，明天我降低杠杆率，他会稍微补充杠杆率，这样杠杆率就会降低。有缓冲的空间，但最终，从结果来看，经过一段时间后，每个人都会降低杠杆，这是安全的，这样他们就不会过度使用药物，并且会出现资本危机和挤兑。

去杠杆化是今年的热门话题。去杠杆化一词起源于2008年的次贷危机，最初表达的是次贷危机后杠杆下降的自然状态。2008年的金融危机是一个市场自发降低杠杆的过程，美国没有说或做任何事情来积极降低杠杆。

有人说中国的杠杆率高，为了防止金融系统性风险的发生，有必要积极降低杠杆率。这个逻辑是完全正确的，但是它需要在操作层面上进行协商。第一个问题是，多大程度上不会出现危机？降低杠杆率安全吗？谁能回答？没有人能回答；第二个问题是，一刀切的杠杆率降低的演变将不可避免地刺破当地的泡沫，并形成当地的金融危机。没有人认为去杠杆化的结果会是大股东头寸的持续激增和p2p连珠炮。这些局部危机会演变成全局吗？进化的道路是什么？没有人知道这是否会变成蝴蝶效应。我真诚地希望这不会发生。

诚然，诊断是一个难题。如前所述，我们找不到一个完整的警告信号，说我们很快就要生病了，我们应该立即服药，但我们需要逐步测试和逐步服药。

这测试了管理层的整体管理能力。经济金融领域有太多的问题我们没有深入研究，不是简单的“1+1=2”、“2大于1”、“1大于0”。20世纪最伟大的管理学著作《第五学科》的核心是系统思维。如果我们不能确定“按下葫芦就不会浮起来”，那么我们就必须对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则保持谦逊和敬畏。首先，轻轻按葫芦，看看葫芦如何移动。

回避危机的自我实现

如果每个人都对大环境没有信心，认为会有危机，那么他们就可以抽回资金，减少消费，不敢投资，真的有可能会有危机。这就像一个人患有抑郁症。

许多科学家正在用老鼠来研究抑郁症。如何让老鼠患上抑郁症？把它放入水中，起初它会游啊游，然后在某个时候，它变得疲惫并决定停止游泳。当它停止游泳时，它会变得沮丧。

同样，一个投资者每天不知疲倦地寻找项目，项目和项目，然后有一天突然停止寻找，那么他可能会沮丧。

为什么不找一个项目？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信心。

在2008年金融危机最深重的时候，当我想起那次经历，我真的感到深深的绝望。每天，市场暴跌，同事失业，生活无望，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。然而，这个世界属于乐观主义者。在最黑暗的时刻，只有信心，也只有信心，才能让你坚持危机，抓住机会。到目前为止，在2008年的任何时候购买股票都是赚钱的。

在2018年，一些困难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预警和好事，就像人们感到疲倦和寒冷一样，这表明我们的防御系统正在发挥作用。只要我们不诊断和治疗错误。

创新跨越经济周期

危机总是有的，所以不要太担心。然而，经济发展是有周期的。目前，由于贸易争端、经济转型、政策调整和产业变化的影响，一些行业和人民的小生活确实遇到了困难。对困难的信心指向稳定和创新。

说话要坚定，不要惊慌。中共中央提出了稳定就业、金融、外贸、外资、投资和预期的“六个稳定”，这确实是今年的重中之重。在微观层面上，每个企业的关键是做好现有业务，稳中求发展，有信心，不受情绪影响。

其次，为了寻求发展，必须创新。创新应对实际困难，创新开发和升级产品和服务。认识到竞争的残酷现实后，创新是企业的唯一选择。没有创新就没有发展。

随着媒体和信息的发展，我们很难对窗外的事情充耳不闻，专心做我们想做的事情。在复杂的环境中，在微观层面，我们应该减少宏观环境的影响，埋头做自己的事情，做创新的事情。例如，企业发现市场机会，并尽一切努力创新和开发产品，这与是否去杠杆化没有多大关系。

当市场情绪低落时，投资者应该关注投资机会，发现未来具有核心技术和核心竞争力的创新明星。

创新可以跨越经济周期。今天的蝙蝠经历了2001年的互联网泡沫和2008年的金融危机，使它今天变得强大。

熊彼特认为创新有一个周期。为什么创新有周期？因为技术创新的诞生是在必然性的基础上偶然发生的，所以它是科学家在前人积累的基础上突然发现的。例如，在科学史上，青霉素和x光的发现都是偶然事件。然而，不同的技术创新有大有小的影响，基础技术创新不可避免地会带动大量基于该技术的改进和应用创新，从而形成一股技术创新的浪潮。

熊彼特创新周期的很长一段时间是以1780年至1842年的纺织机械为代表的工业革命；第二个漫长的时期是从1842年到1897年，以蒸汽机和钢铁为标志的铁路时代；第三个长时期是从1898年到1946年，以电力、化学工业和汽车的革新为标志。这些漫长的时期持续长达50年。

在这些长期的创新中，欧美国家经历了几次不同规模的经济危机，如1825年、1837年、1847年、1857年、1866年、1873年、1882年、1890年、1900年和1929年。相反，技术创新是经济走出危机、寻找新增长点的驱动力。

49年前，第一封电子邮件被发送。在过去的十年里，互联网确实改变了世界。在互联网的基础上，信息技术仍在快速迭代，人工智能和区块链必将是一个超大的循环。

未来，在另一个重要的创新领域——生命科学领域，技术创新的周期将会更长，空的创新空间将会更大。诺贝尔生理医学奖刚刚授予了两位细胞免疫学家。因为他们在26年前的发现，无数的癌症患者已经得到了pd-1相关药物的良好治疗。

《我不是药神》中的神奇药物格列卫的基础研究始于1956年费城染色体的发现，1998年开始人体临床试验，2001年获准上市。它持续了40年，企业投资了数十亿美元。今天，我们生病感冒了，所以我们要验血，通过计数红细胞和白细胞来研究免疫系统。1658年，意大利马尔切洛·马尔皮吉首次用最原始的显微镜观察红细胞，但200年后，人类开始计数红细胞，1958年设计并生产了第一个血细胞计数器，近100年后。迄今为止，许多免疫学研究仍停留在动物模型阶段，要将其应用于人类和解决疾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这些特点使得新技术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。

据最新数据披露，2018年上半年，中国医药(600，056，医药股)健康产业融资案例近300起，金额约54.6亿美元，与往年相比有较大提高，其中生物医药融资金额排名第一。在香港市场，30多家无利可图的生物医药创新企业正在上市。金融和资本仍满怀信心地支持创新。

信心也来自于创新力度的逐步增强。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和康奈尔大学在纽约发布了《2018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》，中国排名第17位，首次进入前20名。尽管美国在核心创新投入和产出方面仍居首位，但中国在研究人员、专利和科学出版物数量方面仍居首位。十多年前，中国学者在国际顶级杂志上发表的学术论文数量很少，但现在许多年轻的中国学者在他们的领域都是世界级的科学家，所以在《自然》和《科学》等国际顶级杂志上发表文章并不难。

世界顶级科学期刊《自然》(Nature)提出了一个名为“自然指数”(nature index)的指数，用来衡量各国或研究机构高质量基础研究的产出。在2012年以来的这一指数排名中，美国一直是第一，中国是第二，德国是第三。在排名前十的国家中，中国继续上升，与美国的差距一直在缩小。

不要过于乐观或过于悲观。

在困难中，我们需要自信，在紧闭的门外还有另一扇门，因为你而没有上锁。打开它，走进去，你会看到一条充满机遇的河流——比你在最快乐的梦里想象的更宽更深；它直接通向大海。

愿世界没有危机。有了信心和创新的指引，2018年应该是一段曲折的经历，以欢乐结束。

来源：千龙新闻网